对这个,胶州营也有自己的方法,在这种情况下行军,在每个营的四周都在长矛上挑着大灯笼作为标识,队伍的最前列也有灯笼做标志。鼓声每间隔一段就响起,校准步伐和行进的速度。
当然,这比白日的行军要差很多,但对于夜间不能喧哗,死死的呆在原地的这个时代的军队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
走在最前面的几名向导估计也很少这个时侯走路,明显是走的慢,时常聚在一起商量,在他们身后的赵能也不催促。
凌晨起床行军,这个时间段还是能让士兵们得到充足的休息,但寅时到卯时这段时间,在常识中,也就是在鞑子兵马主帅的判断中,肯定是休息睡觉,不能行动的,或许有小半个时辰左右的误差,但大体上就是这个人士。
这两个时辰行军走出去的距离,是不在对方的预测和计划之中,昨日双方的哨探接战搏杀,想必这鞑子大军也知道了有这么一支兵马的存在,他们也会判断登州军前行的速度,并且判断双方遭遇的时间,或者说在正常情况下,登州军何时出发,在什么时候会在什么位置,大概能估算出来。
提前的行军,就是给对方造成措手不及,能够自己决定战斗的时间的地点,预设战场,哪怕是行程预设战场的态势,对胶州营也是有利的。
对于一支军队来说,如果原本预计在三个时辰后才能碰见的敌人,突然在一个时辰左右的时候就能遇见,从上到下的那种震撼,可想而知。
大军团的战斗,并不是双方一碰面就是对冲,从行军到作战没有一丝的停顿,需要时间把行军的队形展开,变换成为作战的队形,分派都要到位,这可不是忽然遭遇,仓促间就能成行的。
鞑子大军比登州军势大,各方面怎么看都是有优势,赵能必须要从这种劣势中,给自己找出些优势来。
登州军参将赵能不敢分兵,那些古今名将所用的套路,他没有把握也知道的不多,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手下兵马训练勤奋、体能充沛、对命令执行一丝不苟的优势发挥出来,夜间行军,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两千多名骑兵,则是在距离大部队一里左右的地方游弋巡视,随时保持机动,出发一个时辰之后,天却更加的黑了,这就是所谓的黎明前的黑暗。
虽然天色愈发黑暗,不过部队行进的速度开始加快,因为从出军营开始,军兵们都是适应了这种黑暗,并且身子也渐渐的走热了,走的速度当然是跟着变快。
走了一阵之后,后面督促民夫干活的骑兵也开始跟了过来,跟着赵能禀报说道,后队的民夫和丁壮,已经是把辎重物资收拾完毕,也开始跟上行进,分守登州参将赵能心中松了口气,目前一切都是按照计划在正常的运转之中。
再走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天就要亮了,按照昨晚那三骑的情报判断,天亮后再走两个时辰,然后休整布阵,都有充裕的时间。
不过事情总不可能和人的主观愿望一致,起雾了。
北直隶沧州到德州段的运河,距离渤海不远,这边海水冬日不冻,起雾是很正常的现象,不过正常的现象,对正在夜间行军的胶州营登州军可是巨大的麻烦了。
本来就看不清周围行军速度缓慢,大雾过来,队伍彼此之间都难以分辨,怕是一走就要乱,太耽误事情了。
“大人,依照小人这些年的见识,这海雾不会持续太久,等太阳出来就会散去。”
一名向导主动过来对赵能说道,赵能看看左右,什么也看不清,但不走这夜行军的意义就全然不在了,琢磨下,一咬牙对身边的传令兵下了命令:
“各营继续前进,各营军将务必小心,不要脱队,不要溃乱,各营首尾要相顾,彼此联系!”
传令兵骑马朝着各营而去,接下来的行军走的更加缓慢,只能听到各营队行进的鼓点节奏。
雾越来越大,渐渐的十步之内不能见人,好在这行军是沿着河道,有个标杆参照,而且胶州营平素的队列练习这时候起了很大的作用,行进时候,士兵们以身边队友为参照物,几乎是按照本能在前进。
这在同时代的军队来说,这样的行军恐怕早就要惊慌溃散,可登州军行军速度尽管缓慢,部队却仍然保持着不乱。
在很多士兵的概念中,在雾气和黑暗中走了很久很久,实际上走的时间并不多,只不过这种环境给人了错觉。一个时辰之后,黑乎乎的环境开始变白,尽管身边仍然是雾气迷茫,但人人都能知道天亮了。
天亮之后,因为大雾的存在,大军的行进速度并不比黑暗中快多少,但众人都有松了口气的感觉,黑夜和大雾实在是太让人压抑了。
天亮之后,能感觉到有微风,雾气被这风吹着,稀薄浓密不断的变换,但却让胶州营这支军队前进的速度加快。
辰时末、巳时初,参将赵能下令,就地停驻,各营点检兵马数量,短暂休整。
对于胶州营登州军来说,这一天真正开始了……
目前停驻的位置,赵能只能估算离开了大营二十多里或者是更远一些,按照前期的勘测,在这附近基本上没有什么丘陵或者是沟壑,完全是平坦的土地,在这个季节,这种土地也会很干燥,大军布阵是没有什么问题。
一直是紧紧围着大军的骑兵,在赵能的命令下全部的派了出去,除却两百名骑兵仍然是当做哨探撒在北面,侦测满清大军的动向和位置,其余的骑兵则是百人一队,结成小队就在大军的阵势的前、左、右三面两里左右的范围内巡视,在这个距离内,有雾气间隔,根本看不清。
这百人队的骑兵就是为了截杀进入这范围内的敌人哨探,这就是为了给对方造成最大的突然性。
尽管满清的骑兵没有查到登州军的军营,不过从两军侦察骑兵遭遇的位置和时间来判断,大概的位置也能搞清楚了。
除却阿巴泰之外,下面的满蒙诸将没有什么惊讶,大凡如果一次关的军将都知道,明国的军队也不是一点都不抵抗,偶尔也会有脑子烧坏了的几支部队过来送死,到时候一照面,只要找准了那明国官兵的军官和家丁,围着打死了,然后放开人马一冲,明军保准就是支撑不住,那时候赶羊就行,一点不难。
从界岭口入关之后,清军就没有遇到一点阻力,北直隶的大明官兵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打到现在,那些新来的蒙古牧民们各个兴高采烈,心想原来这入关抢掠的事情这么简单,就算不跟着女真,咱们自己也可以下来抢。
至于那有些眼光见识的,就在琢磨,明国怎么说也要纠集一支部队过来打一打,这支部队打垮了,估计这次入关又是顺顺当当的,就和上次,几路齐进把那明国督师卢象升的部队彻底打败,接下来纵横来去,没有一只部队敢来找麻烦的,就算在他们的防区和守备的城池下面大摇大摆的经过,就不敢出城阻击作战。
这样的战斗,晚打不如早打,打完了抢掠起来更痛快,何必这么小心翼翼的转换阵势,在不熟悉的地形上机动迂回,太累了。
从探马回来,然后奉命大将军的帅帐把这个消息散布下去,各个营头部队没什么紧张,反倒是很兴奋,毕竟这军功还要砍了对方军将士兵的脑袋才算数,光是这么一路走来,沿路不是弃城逃跑,就是一些文官民壮守城,轻而易于的拿下,这根本不算军功,回去之后也不回折算什么前程。
现在有不知死活的明军送上门来,那明天就当作聚众打猎,把这些明国的农夫料理了,每个人摊上几个首级,立下军功,回到关外变成前程,弄个官做。结果人人兴奋异常,如果不是阿巴泰下了严令,夜深的时候估计还安静不下来。
就连最担心的科尔沁贝勒图里琛也是兴高采烈,跟他手下一起过来的蒙古兵说,明日作战,要奋勇向前,不要丢了咱们草原上勇士的脸面。
和谁打不重要,怎么打不重要,在哪里打也不重要,在满清鞑虏这支兵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都觉得已经胜利了,无非是明天花费些力气。
唯一没有这么乐观的是阿巴泰,这位奉命大将军毕竟是老将,这一路上顺风顺水,临近山东却突然冒出这么一只队伍,实在是不对劲。
反常即为妖,这文绉绉的话阿巴泰不懂,可这道理他明白,而且昨日到了封营的时候点数,应该回来的探马差不多有百余人没有回来,阿巴泰知道,这些没有回来的,永远不会回来了。
可回来的也都是身上带伤,能单独出阵的探马骑兵,都是老兵担任。他们比起普通的士兵来还要强一些,可这样的满蒙勇士,居然有这样的结果,到底是什么兵马。
要慎重对待,阿巴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对,没错,仅仅是慎重对待,阿巴泰认为对方的兵马不对劲,自己这边需要认真打一场,但也就是如此了,没人认为自己会输。
自己能判断出来明**队的军营在那里,明国的将领想必也能,阿巴泰不想给对方任何机会,他回想跟着老汗起兵的时候,有几次明国人也都是占了优势,可咱八旗兵马就是靠着来去如风的行动,分头击破,硬生生的把劣势变成了优势,最后变成了胜利。
到今日阿巴泰也是独自统领一军的主将,如果能有这个击破明军的大功,将来阿巴泰这一支的地位最起码不会次于阿济格。
唯一的隐忧就是镶白旗那个贝子胡里海的表现,实在是让人摸不清头脑,阿巴泰和他的儿子岳乐都是有所怀疑,不过也都三缄其口,不把这个说出来,免得影响军心士气。
在登州军离开军营一个半时辰的时候,阿巴泰的兵马也是埋锅造饭,提前的出发,双方的主帅都是做出了差不多的判断,利用凌晨行军来打乱对方的应对,给对方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
结果双方同样是遭遇到了海雾,行军速度都是慢了下来。
雾气之中,能见度太低,阿巴泰一边是督促部队行进,一边则是让探马出去三里之后,则是折回本阵禀报情况,然后再是出去查探,这么往复奔跑,一来是安全,再则是可以让迷雾之中的大军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而且吸取了昨天的经验,满清的探马也不落单了,改为几人一队的行动,这样最起码安全。
“达禄合,你有没有听到前面有什么动静?”
一名鞑子哨探疑惑的问同伴,前面什么也看不见,边上的同伴侧耳倾听,刚要说话,蹑手蹑脚靠过来的胶州营战士把手中的短矛狠狠的刺了过去,剧痛之下,尖声惨叫。
这惨叫声音尖利,距离不太远的阿巴泰都隐约听见,他在坐骑上一个激灵,随声问身边的岳乐:
“前面不对,难道是遇到…...”
风突然大了起来,将雾气吹散,对面,军阵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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