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刚刚有没有弄疼你?”
黑暗中,童晓红了脸,低低说道,“别说了,我想睡觉。”
他自然知道他家丫头害羞了,将她抱的更紧,吻了吻她的额头,说了声,“晚安”。
——
沈辰鹏这些天放下了工作亲自安排婚礼,在一家人的合作之下,婚礼就定在了下周。婚礼邀请的嘉宾几乎都是沈家的亲朋好友。
安暖给了童晓很多请帖,“童晓,沈家这边的亲戚朋友都安排好了,就剩下你的亲戚朋友,你那边的人我也不怎么认识,请帖就你自己写一下吧。”
童晓接了厚厚的一沓请帖,却不知道该写给谁。
因为周雨薇的关系,家里的亲戚早很多年就不走动,她也没有朋友,大学时候就钟欣文一个朋友,工作以后……
脑海里唯一想到的两个人是郝哲和何秋婷。
可犹豫了很久,却一直没有下笔。
其实这几天她一直在考虑,要不要邀请郝哲,却始终没有决定下来。想着跟沈辰鹏商量一下,又怕提到这个名字,他就会生气。
仔细想想,这段婚姻他们都在很小心的经营。
正在犹豫不决之时,童晓接到了宋翠的电话。那会儿沈家人都在客厅商议婚礼的细节,铃声突然响起来,她看了看来电,走到了角落。
按下接听键,宋翠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那头嘶吼,“晓晓,你快来医院,刚才阿哲用刀子割伤了自己,流了很多血,在医院抢救。”
童晓身体僵硬,心脏仿佛瞬间停止了跳动。
“晓晓,你有没有听到阿姨说的话?求你来医院看看他好吗?他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你来看看他好不好?阿姨求你了。”
手机缓缓滑落,掉落在地上,通话还在继续,她却完全失去了知觉,大脑一片空白。
沈辰鹏看到她在接电话,正要走过来瞧瞧她在跟谁打电话,看到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很快跑到她身边,拿起地上的手机接听。
听着那头的哭声,他的脸也顿时惨白。
童晓突然抓住了他的手,“送我去医院,快送我去医院。”
沈辰鹏脸色有些沉重,只犹豫了两秒,便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别墅。
车子在路上飞快的驶着,很快就到了医院。
童晓完全慌了,好在沈辰鹏一直拉着她的手,带她找到了病房。
沈辰鹏已经找医生打听过,郝哲已经脱离危险,转到了普通病房。
站在病房外面,看不轻躺在病床上的人,只依稀看到两位老人佝偻的背影。
沈辰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进去吧。”
童晓收拾好情绪,问他,“你不跟我一起进去。”
他笑笑,“我在外面等你。”
童晓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两位老人听到声响立刻转过身,宋翠一看到童晓,眼泪水立刻挂了下来,跑过来抱住了童晓。
童晓向来见不得老人掉眼泪,心口堵得厉害,轻拍着宋翠的肩膀,安慰,“宋阿姨,没事了,医生说阿哲哥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宋翠揉着眼睛,沙哑的声音说道,“我不知道,他在书房用刀子割手腕,我和你郝叔叔发现及时,当时他的办公桌上摆了一张你的结婚请帖,我猜想大概是因为这个。”
童晓声音不知不觉也哽咽了起来,“我并没有给请帖给他。”
“我不知道是谁给的,总之他收到了你的结婚请帖,才做了这种傻事。其实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很抑郁,除了去公司,剩下的时间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很多时候喊他吃饭他都说没胃口。我和你郝叔叔一步都不敢离开他,可即便这样,还是出事了。这孩子太爱你了,你让他怎么能够接受你要结婚的事实。晓晓,阿姨可不可以自私的求你,不要结婚。再试着跟阿哲处处,也许你们能够找回当初相爱的感觉呢。”
童晓握住了宋翠的手,“阿姨,先不说这些,我看看他。”
童晓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一段时间没见,他的下巴被削尖了,大概留学过多的缘故,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丝。曾经那么阳光的他,后来那么风光的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丫头,不要结婚,求你。”
昏睡中的她,断断续续的说着。
童晓眼泪水没能控制的流了出来,洗漱滴落在他缠着纱布的手臂上。
宋翠在一旁不停的抹着眼泪,“医生说他在手术室一直这么喊着,到了病房里也这么喊,这孩子……我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不要结婚,不要……”
童晓用力握住他的手,承诺的话却说不出口。
她没办法为了不伤害他,去伤害另一个男人,她也知道这样只会让三个人同时受伤。
“阿哲哥哥,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恢复记忆,没有记忆,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
宋翠在旁边哭着说,“是啊,我也宁愿他不恢复记忆,只要他好好的,哪怕忘了我们两个老人也无所谓,我只想他好好的。”
郝国瑜搂着伤心过度的妻子,向来坚强的他,看到病床的儿子,也偷偷掉下了眼泪。
他们都宁愿所有的痛苦自己来承受。哪怕,能帮他减轻一些也可以。
童晓在病房里陪了他好久,将近凌晨,郝国瑜才提醒她,“晓晓,你先回去休息吧,医生说阿哲明天就能醒来,你明天再来看他。”
“叔叔阿姨,你们到里面休息吧,今天晚上我留下来照顾他。”
“这怎么行呢,你快回去休息,也不知道这会儿能不能打到车。”
童晓猛然间想起沈辰鹏还在外面等她。
宋翠走过去握住了童晓的手,“晓晓,如果你心里还有叔叔阿姨,就乖乖的回去好好休息,只要你明天能来看阿哲,阿姨就会感激不尽。”
童晓反握住她的手,“我一定会来看他的。”
“你的婚礼?”宋翠试探的问。
童晓用力抿了抿唇,“对不起,我不能取消婚礼。”
——
走出病房,童晓一眼看到走廊尽量,沈辰鹏高大的身影倚在墙壁上,他手上的打火机一开一合,火星忽明忽暗。她看的有些不太真实。
沈辰鹏也看到了她,快速走了过来。什么话也没说,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离开医院。
一路上,两个人都保持沉默,最后车子停在了他们的公寓。
他拉着她的手进了电梯,电梯里,她挣脱出他的手。
沈辰鹏眉头微挑,有些倔强的再次握住她的手,这回他握得很紧,她也放弃了挣扎。
到了公寓,童晓低沉的声音说了句,“今天我睡在客房,明天一早我要去医院看他,不吵醒你。”
沈辰鹏眼睛眯了眯,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冰冷的声音开口,“你跟我赌气干什么?他自杀,你怪在我头上?”
童晓迎向他冷冽的视线,“为什么瞒着我给我送请帖?你到底还对他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很可怜,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沈辰鹏冷笑,“他很可怜,我就该死?你凭什么断定我给他送了请帖?”
“不是你还有谁?难道是我吗?”童晓声音有些大,几近低吼。
沈辰鹏彻底火了,用力甩开她的手,怒吼,“我他妈的都已经跟你结婚了,还没事去招惹他?我脑子坏了,有这么幼稚吗?”
童晓咬唇,怔怔的看着他。
沈辰鹏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淡淡的说道,“给你一次机会,快跟我道歉。”
“对不起。”
童晓低低的说了一句,转身走开。
沈辰鹏走过去挡在她面前,“你这像道歉的态度吗?你还是不相信我对吗?”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童晓绕过他,往客房走去。
沈辰鹏气得吼她,“静一静需要分房睡?一遇到点芝麻大点的事就要分房,我看这婚我们甭结了,这往后日子还能过吗?”
童晓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神有些狠意,“你觉得他命都不要了,这是芝麻大的事?”
沈辰鹏冷笑,“对你来说是天大的事是吗?有个男人为你自杀,被深深的感动了吧?是不是我也来个自杀才算跟他扯平了?”
“我已经很烦了,请你不要再给我添堵。”
童晓说完,转身进了客房,用力一声把门关了起来。
沈辰鹏气得恨不得把客厅里所有的家具都给砸了。这换做以前的牛脾气,他早这么做了。
——
躺在床上,童晓一夜都没睡,天没亮就起床了。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打算去医院看看郝哲有没有醒过来,从房间走出来,看到沈辰鹏坐在沙发上。
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坐在这儿的,也没时间去过问。
沈辰鹏听到声响便朝她走了过去,相比昨晚的态度,此刻语气软多了,“等一下我送你去医院,先在家吃点早餐。”
经过一夜的沉静,童晓脾气也缓了下来,“我不饿,我现在就去医院。”
“晚去一会儿能怎样?医生都说他没事了,至于这么紧张吗?非得把自己的身体给拖垮了?”
“我就一顿早餐不吃,不会有事的。我一个人去医院,你回沈家吧,那边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处理安排。”
沈辰鹏气得脸都绿了。
“童晓,你能不能理智些?我发誓我真的没给他请帖,我恨不得他别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怎么会愚蠢到亲自去给他送请帖。”
“我相信你。”
“你这是相信我的态度吗?我们现在是夫妻,遇到事情一起面对,一起处理,你这样一个人往医院跑,我会怎么想?”
童晓抿了抿唇,“如果他醒过来,他一定不愿意见到你。”
沈辰鹏气得恨不得抽她一巴掌,“他一定也不希望你嫁给我,你是不是要为了他跟我离婚呢?”
“沈辰鹏,你别无理取闹行吗?”
他还想说什么,她已经绕过他去换鞋子。
他也跟着去换鞋,一起走出公寓。
电梯里,他愤愤的说道,“童晓,我已经在抑制我的脾气了,你别逼我发火。”
下了电梯,他强行握住她的手,将她塞进了车里。
开车到了医院,他低沉的声音开口,“他不想见到我,其实我也不想见到他,说实话,一个男人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想挽回一个女人的心,我挺瞧不起他的。”
“沈辰鹏!”
他白了她一眼,“我可以容忍你去看看他,不代表我就不吃醋,你自己看着办吧,下车。”
——
童晓到了病房,郝哲已经醒了,整个人躺在病床上,视线看向窗外,呆了似的。
宋翠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掉着眼泪说,“昨天夜里就醒来了,一直这样发呆,我们跟他讲话他也不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童晓走到床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轻轻唤了声,“阿哲哥哥。”
他仍是没有反应,神情呆滞。
“阿哲哥哥,我是晓晓呀。”
他瞥了她一眼,只一眼,视线又转向了其他地方。
童晓握住他的手,“阿哲哥哥,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我无话可说,你走吧。”他声音冰冷,语气也很淡然。
宋翠急了,走过去说道,“阿哲,是晓晓啊,你昨晚昏迷中不是一直喊着晓晓的名字吗?”
“我没有,你走吧。”
“阿哲哥哥,你别这样好不好?有什么话你就说出来,不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处理事情,真的很不成熟。”
宋翠拍拍童晓的肩膀,“晓晓,阿哲都这样了,你别骂他了。”
“我没骂他,我只是想听听他心里的想法。什么话都藏在心里,等到有一天,心里藏不下了,就选择这种方式。你有没有想过叔叔阿姨,他们年纪大了,还能承受再次失去你吗?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郝哲忽然转向她,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我希望你不要和沈辰鹏结婚,你能做到吗?”
童晓叹气,“别这样行吗?我和沈辰鹏是真心相爱,你就不能大度些,成全我们吗?”
“我做不到,何况你们真的是真心相爱吗?难道你不是为了报复他才跟他结婚?”
童晓眼睛闪了闪,“请帖是钟欣然给你的?”
郝哲点头,“她不光给了我请帖,她还告诉我很多我一直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每次发生事情,你都想不到要找我呢?”
童晓深吸一口气,“也许你还不够了解钟欣然。”
“不管我了不了解她,我都相信她没有骗我。有些话她说的很有道理,如果不是这些年我一直没想过找回记忆,我也不会失去你,不会让你受这么多委屈。认识沈辰鹏以后,你吃了多少苦,流产,拘留,这些归根究底不都是因为他?童晓,我心里难受,一想到你以后再也不属于我,我活着比死还痛苦。而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自私,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抑制心脏的疼痛。如果不是放不下我爸妈,早在你不要我的时候,我就去死了,一了百了。”
两位老人在旁边听着默默擦眼泪。童晓心里又何尝不难受。
“童晓,我知道我这样做也挽回不了你,你照样会跟他结婚。我这么做也不是想要挽回你,我真的只是不想活了。”
郝哲一字一句都像无形的鞭子抽打在童晓的身上。
“童晓,失去你的这段日子,我每天都在幻想,幻想能够回到过去。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曾经明明那样相爱,为什么走着走着就走散了。真的回不去了吗?”
“对不起,阿哲哥哥。”
郝哲把头瞥向一边,有些暗哑的声音低低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阿哲。”两位老人焦急的喊他的名字。
“爸妈,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了,我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郝国瑜拍拍老伴的肩膀,拉着她走出了病房。童晓无声的叹气,也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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