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云在外面优哉游哉,百里府此刻却乱作了一团。
先头许氏能言会道,又咬咬牙送了大把银钱给传旨的陈公公,加上道士一通胡诌,倒也把那陈公公安抚了下来,在前厅和百里大人喝茶聊天,打发时间。
可这时间一打发就是两个时辰,眼看着天色就要擦黑了,陈公公的脸,比外头的天还要黑。
“百里大人,这茶咱家是喝了有一水缸了,咱家要是再不回去,宫门都要关了,要请你家三小姐出来接个圣旨,可真是比见皇上一面都难,咱家这就去回了皇上的话,让皇上明儿派个能喝茶的公公过来,再陪百里大人喝上一下午。”
这话里,分明带着怨怒之意。
陈公公是先帝爷身边的人,在宫里头威信十足,文武百官都得敬让他三分,百里长风自然也是不敢得罪他,何况陈公公手里还拿着圣旨,于是只能不停的给许氏使眼色。
可许氏能有什么法子。
倒是元氏,悄悄的拉了拉许氏的衣角,许氏不明所以,元氏压着声音在许氏耳边耳语了几句,许氏神色一紧,拢着眉头,对着元氏摇了摇头。
“百里大人,看来你家三小姐体内这只鬼,还当真是顽固不灵啊,咱家就先告辞了。”
陈公公显然完全没了耐性,转身而去。
百里长风已是没了主意,满头大汗。
许氏看着陈公公渐行渐远的背影,终追上前去,再也顾不得什么了。
“陈公公稍等,圣旨大于天,小女体内邪祟,容后可以处置,对不住让您多等了,我这就去请小女出来。”
边说着摘下了祖传的玉镯子,送到了陈公公手里。
陈公公也无意要和百里家过不去,听许氏这样说,吊着尖嗓子道:“那咱家就再等上一炷香的时间。”
百里长风松了一口气,以为是那不孝女终于回来了。
可是目光在落到折身进屋的许氏脸上时,心里头有种不祥的感觉。
许氏的面色,满是顾虑,甚至透着点儿惧怕和忧愁。
他想问,但是陈公公在他也开不了口,许氏擦着他身子而过,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忧心忡忡,看的百里长风心口一颤,不详之感更剧。
约摸是半柱香时间后,许氏回来了,带着兰香。
兰香退却了一身丫鬟衣裳,穿的是百里云的衣服,百里长风何等聪明之人,脸色骤变,可要阻止,俨然已经来不及了。
许氏已经带着兰香,跪了下去。
“小女在此,跪接圣旨。”兰香怯生生道,模样温顺。
陈公公扫了一下兰香,抱怨一句:“倒以为会出来个三头六臂的怪物,看着不是好端端的,白白耽误咱家一个下午,百里大人,还愣着干什么,接旨。”
如果兰香不开那句口,事情或许还有圜转的余地,可是现在,一丝一毫退路都没了,百里长风也只能将错就错,对付过去。
“百里长风,携子女夫人,跪迎圣旨。”
陈公公打开了圣旨,尖着嗓子宣读:“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兹闻吏部尚书百里长风之女百里云娴静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翰林院严修撰长子严非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百里云待宇闺中,与严非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严非为正妻,择日完婚,钦赐。”
圣旨一念完,百里长风脸上可谓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女儿在外头传成那样居然能承蒙皇上赐婚,那严修撰年前派人来提过亲,当时他自是看不上眼,可现在却已算是顶顶好的一门亲事了。
忧的是今天一日之间,他居然犯了两次欺君之罪。
这两项中的后者,若是皇上严惩起来,足够他人头落地的。
想到这,他后脊梁骨一阵冷汗涔涔,对那个不孝之女百里云,简直是恨的牙痒痒了。
今日,谁也甭想替她求情,他非要打她个破开肉绽不可。
陈公公一走,许氏就跌坐在了地上,元氏忙上前搀她,百里长风起身,怒不可遏:“谁的主意?可知欺君之罪当诛九族吗?”
元氏要说什么,却被许氏伸手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