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1月,我选择在彩姐的生日那天,退出此行,因为我想这对于她来说,安定平稳的生活,也许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2012年2月,我却再度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司徒打来的。他的声音有些奇怪,他问我,你在干嘛呢?我说没干什么,看电视呢。你最近好吗?
司徒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然后跟我说,我不好。
那一天,下着大雨,开车如果不把雨刮器调到最快的话,很难看清重庆这坡坡坎坎的路面。但是那天我没开车,因为我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开车的话,肯定窗户。于是我浑浑噩噩的打车,下车的时候却把伞丢在了车上。下车后我碰到了刚好也下车的胡宗仁和付韵妮,胡宗仁看我没打伞站在雨中,于是就把伞凑到了我的跟前,替我遮雨,付韵妮也站到我跟前,我们三人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默默的互相望着对方,接着胡宗仁伸手搂住了我,付韵妮也搂住了我和胡宗仁,伞已经丢到了一边,我们三个怪人,不顾周围过往行人讶异的眼神,淋着雨,大声痛哭。
因为那一天,铁松子师傅因为心脏病,非常突然的离开了我们。和命运抗争了一辈子的人,却因为一次对于我们再平常不过的跳动,就这么离开了。
没有在殡仪馆,因为铁松子师傅走得特别突然。只是在众多好友和师傅们的帮助下,在司徒家的楼下,用彩条帆布,搭了个很简陋的灵堂。我和胡宗仁付韵妮约好,咱们待会见到司徒,说什么都不要哭,不要让他难受。大家都答应了,可是当我们走进灵堂的时候,还是没能忍住,因为我无法忍受一个长条形的空间里,远处尽头放着一口不知道用过多少次的冰棺,冰棺的一侧,坐着一个双手按着自己的膝盖,背却微微驼起的老人。他一言不发,没有哭,只是看上去非常苍老。司徒虽算不上鹤发童颜,但一直十分健朗,精神也很矍铄,就算这两年有所衰退,但绝不至于跟眼前一样,短短时间,却老了十多岁的感觉。
我们站在灵堂门口,外头的师傅们坐着抽烟说话,闹哄哄的。而司徒那边,却如此安静,好像两个世界。尽管一直想要忍住不哭,但每走近一步,心里就沉重一分。铁松子是栖霞观的散居道人,所以喇叭里没有放奏传统的哀乐,而是道家人“飞升”之后,那种群道齐唱的音乐。可是那只是一个放在司徒脚边,一个小小的放音机里放出来的声音,生涩,还有些许电量不足的感觉,满眼都是凄凉。
当我们走到司徒边上的时候,都早已泣不成声。我很少会如此痛哭,那一刻,竟然哭得都要腿软的感觉。司徒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哭了,都会有这么一天的,今后到了我走的那天,一切从简,你们就来当我的孩子们。司徒又对胡宗仁说,小胡你平时这么坚强,都别哭了别哭了,擦擦眼泪吧。胡宗仁就比较蠢了,他告诉司徒,他没哭。司徒说你没哭为什么脸上是湿的?胡宗仁说,因为今天的雨好大好大。
守灵的几天,我丝毫没有合眼。胡宗仁一直跟我一起陪着司徒,接待来吊唁的人们。除了道上的师傅们,许多街坊也都来祭拜,铁松子虽然是住在司徒家,但是平日里人缘不错,人又开朗爱笑,大家都很喜欢他。付韵妮陪了第一天以后,就去了我家陪着彩姐,因为那时候彩姐已经怀孕了。没能来参加铁松子的葬礼,她自己也说是最大的憾事。不过我作为家属,理解这种孕期不到白事场的道理,所以在给铁松子师傅点灯点香的时候,我都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他在天之灵,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一直认为,每个人的身上都背负着一段故事,而每个人的故事都是精彩的,起码对于他和他身边的人们来说是这样。一个再顽劣的孩子,也终有长大成熟的一天,这一天对于我俩来说来得很早,去得也很快,在我们来没来得及好好享受的时候,它已经走到了我们身后,望着我们的背影,满怀心绪的笑着。
路还长,慢慢走吧!
司徒在铁松子师傅去世以后,消沉了一段时间,然后拜访了栖霞观,并开始在那里长居了一阵。回到重庆后,收了一个女徒,他的余生,想必是要在倾囊相授中度过了。黄婆婆继续着自己的生活,每天早上早起诵佛,然后上街捡塑料瓶,靠着买塑料瓶的钱,资助了一个家庭贫困的大学生,或许这样的剧情大家早已司空见惯,但那就是她最为平常的生活。付韵妮开始接管白居寺的大小事务,并在每月初一十五,在寺庙里帮着黄婆婆一起分发大悲水给周围近佛的百姓。胡宗仁开始了自己新的打拼,因为他想要在重庆买自己的房子。我们都为了生活而生活着,不算充实,但很快乐。
2013年,胡宗仁的女儿降生。名字是三个字,中间的字是黄婆婆给的,末尾的字是我给的,我给了一个悦字,希望她能够平安快乐。
而这个拥有逆天发型的男人,就是胡宗仁,一个乖张另类的道家人,生于1979年,今年35岁。
(全本,完。感谢6个月的陪伴。)——
完本福利:
从最早大家认识我的时候,就听说过“敷”,也曾多次听我说到过,
明天这里将断更,就当是最后一个福利给大家吧。
由于这个无法言传身教,我只把我能表达的表达出来,
至少我认为已经够简单明了了。大家看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