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大叔,让我自己来...”穆丰低垂着头,双眸死死的盯着怀里的翁坛,余音未尽:“母亲等着我送她最后一程。”
荀洛哑然无语,低头看着深坑内小小的人。
“你自己忙,我给你母亲准备墓碑去...”
看着穆丰一双小手从白皙稚嫩逐渐变成血肉模糊的样子,一直心硬如铁的荀洛实在不忍目睹下去,不得不给自己找个借口,避开了。
时间转眼就到了下午,在三株高大树木遮蔽下,一个并不高大的小坟包坯成,坟前一块不规则的巨石矗立,正面被荀洛一剑削成平面,穆丰再上书写一大一小两行字。
母亲之墓,儿穆丰泣立。
“母亲之墓,没有刻上你母亲的名字,唉,不刻上也好。”
荀洛望着墓碑正中母亲之墓四个字忍不住低声哀叹。
“穆丰,小子,怎么叫这个名字。”
随之荀洛目光下落,待看到穆丰落款名字,眉头顿时无声的向上一挑。
“母亲告诉我的就是这两个字,我随母姓。”
穆丰漠然的回答着,将近一日的劳作,纯粹的体力活,没有附加一丝一毫功力,这让他浑身伤痕累累外加疲惫不堪。
荀洛心头一痛,无奈叹息一声,抬手将穆丰揽在怀里:“走,给你休整休整,看你弄的,跟个小鬼似得。”
穆丰嘴角挑了一下,没有回声说什么,只是将目光向外扫过,顿时,疲惫的脸上浮起一抹微笑。
这是无终山内幽深不知何处的一个狭小山谷,茂密的丛林之间,三面环山,一条清澈的溪流贯穿谷底,谷底大片大片的黄花绿草上飞舞盘旋着成千上万只色彩艳丽的彩蝶。
“好美好美的蝴蝶谷,有它们陪伴想来娘不会太寂寞!!”
双眸一点一点的从溪流、草地、绿荫、山壁上扫过,穆丰似乎深怕忘记这里的一切,想要将这里的所有所有的景象记在脑海里,也许是想要将这里留在脑海,待夜深人静的时候慢慢回忆。
“小心,痛不...”
荀洛轻轻的捧起穆丰半日功夫就磨烂的小手,似若珍宝般的倍加小心,就这样还撩一捧溪水、清洗一下就问候一下的,深怕触动穆丰手上的伤口。
“不疼...”
穆丰随口应了一句,他的目光环视一圈后,最终定格在母亲坟墓旁松柏之上。
“不疼就好。”
荀洛知道穆丰此时的心思根本就不再他的手上,也知道以穆丰坚韧的性格不会在意这对寻常人来说无法忍受的十指连心的痛,但他仍是心痛不已。
半响,一抹清幽的药香传入鼻中时,穆丰终于转过头看了过来。
入目处,穆丰正好看到荀洛小心翼翼的清洗完他手上的伤口,敷上顶级伤药后笨手笨脚的给他包扎着。
“荀大叔,这里...母亲当年和你一起发现的吗?”
穆丰嘴角蠕动下,半天才问了一句。
“嗯...”荀洛手顿了下,系上最后一扣后才抬头看着穆丰:“还有你父亲,哦,还有两个好朋友殷无咎、师羽珂。”
“母亲、父亲、荀大叔、殷无咎,还有师羽珂!!!”
穆丰似乎是不知道荀洛为什么会有些紧张的看着他,而是低低的念着这几个人。
看到穆丰没有一点表情的脸,荀洛不但没有感觉到心安,相反更有些提心吊胆起来。
好半天,荀洛才低低的声音问道:“小子,你母亲安葬在这里,那你是去你母亲家报丧呢,还是回你父亲家族?”
穆丰缓缓的抬起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几乎是斩钉截铁的道:“我那都不去。”
荀洛眉头一挑:“为什么?”
穆丰双眸划过荀洛的身影,目光落在远处母亲的坟墓,声音平缓不带一丝起伏道:“蝴蝶谷这块墓地是母亲自己选的,是弥留之际亲口告诉我的,你说连母亲都不想回那两个家族,我为什么要回去。”
荀洛的呼吸一抑,半响才徐徐吐了一口气:“这不是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穆丰挑起眉角,目光眺望远方:“我今年十四岁,生于谿谷重狱,母亲是五年前去世,算一算母亲囚在里面十四年。可是...”
穆丰淡然的声音突然一挑,变得有些高昂起来。
“可是,整整十四年母亲仿佛被遗忘了一般,甚至杀入重狱解救我的是您。”说着说着,穆丰的目光转回到荀洛的身上:“为什么会是您呢?为什么您会出现,甚至破开樊笼直接就能找到我的是您?而不是别人?”
望着穆丰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的小脸,荀洛忍不住长叹一声,伸手拍了拍穆丰的小脑袋:“不一样的。”
穆丰梗着脖子,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荀洛,一张小嘴抿得紧紧,什么话都没有说,就那么固执的看着荀洛,等着他解释。
荀洛苦笑一声:“那天没有给你解释,我以为你会忘记,原来在这等着呢?”
“哼...”
穆丰冷哼了一声,一双大眼死死看着荀洛,抿着小嘴一句话都不说,等着给他解释。
他的意图十分明白,我是穆静文的儿子,母亲的事情我一定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