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侯有两女,长女叫巴永春,已长成大人,聪明善断,家教甚好,正当适人,不如上表国君求赐婚。”
瞫松对枳侯巴延嗣本有好感,大喜,命郑重为使,多备名贵宝物及土产,赴都城江洲为子求婚。此时巴国与楚国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与蜀国相比,也不占上风,巴主正欲笼络诸部,又兼瞫氏地处丹涪水要津,便一口应承,下旨赐婚。
巴延嗣素闻瞫玉平庸荒唐,极不情愿以女出嫁,但主命难违。
当年秋,巴国最大的觋师巴天意择了吉日,中卿相晖送枳侯长女巴永春到虎安山草原完婚,驻枳都的一名将军驰远率武士护送,瞫松派人一路迎接,风风光光。
迎亲队伍到了虎安山半山的万风林海附近的拐枣坪(后因多有核桃,称核桃坝),因晚宿营。夜半三更,突然一伙朦面大盗闯进营帐,将巴永春劫走,逃进了万风林海。
将军驰远率亲随二十余人追进林海,一去无回,巴永春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瞫松得知新妇被抢,狂怒,增派武士追查,除在林海中找到数处痕迹,一无所获。
瞫松召集人来分析,认为是以前虎安山草原上的盐部族或者丹部族的余部所为,因为这两个部族一直没有放弃过对白虎巴人的复仇。于是,瞫松令武功排名第一的瞫剑率一百余武士深入林海及其周边寻找宿敌下落,历时一年之久,几乎踏遍虎安山,毫无收获。
瞫玉得知自己的女人被劫,勃然大怒,牙齿都要咬碎,誓雪劫妻之耻。一年之后,仍无大盗消息,方才慢慢平息。
只是从此,无论何人劝说,瞫玉皆不同意再纳女人,也不近女色,就是到了子部族,也拒绝女子侍寝,如霜打的苗儿,日益消沉,甚至有人怀疑他传宗接代的阳物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巴永秋暗暗笑道:“显然,这个怀疑是绝对错误的”。
一会儿,又想到:“当年,巴国最大的巫师巫公巴天意见姐姐聪慧异常,想要收她为徒,将来接替他,可姐姐不愿。如今想来,还不如做国师。真是天意啊!”
“夫人,你还没睡吗?”
巴永秋醒过神来,见同小侍女甘草,道:“你几时来的?”
“一觉醒来,想看夫人睡好没有,却见里面没有人,晓得夫人又在到处看,果然在这里。我来了好一会儿了,没敢打扰。”
“我看我,自己睡不着,害得你们也睡不着。”
“她们都没有醒。”
巴永秋很喜欢这个侍女,见自己不睡觉,她也不睡觉,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下。
去外面走了走,巴永秋更无睡意,躺在榻上,胡思乱想,这时,想到自己阴差阳错的婚姻——
在姐姐巴永春被神秘劫走之后将近十年,瞫松去逝,二十七岁的瞫玉成为虎安山大部族新一代首领,但一直没有娶夫人。
郑重专程进虎安宫,劝瞫玉迎娶夫人,并且提议再次上表,求国君将枳侯的次女巴永秋赐婚。
巴主接到表章,感叹道:“此人十年不再娶,听说还不近女色,也算一个奇男子。”郑重在江州宫内宫外做了大量工作,于是巴主下旨,命送巴永秋到草原完婚。
当年,巴永春失踪万风林海,其父母都大病一场,其母竟然一病不起。碰到这种事,是一个父亲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解脱不了的痛,枳侯百二十分不愿意再嫁小女到同一个伤心之地和同一个平庸之人。
国君有旨,不敢不从,巴延嗣只得屈从。
年青貌美的巴永秋郁闷了好多天,情非得已踏上虎安山草原的神秘之路。面对一路之上诗画般境致,丝毫没有新婚的喜悦,有的只是听天由命的叹息。
回忆起离开枳都前一晚,其父对她说:“这是你两姐妹的命,应是乌龟的旨意。不知有何大罪,我名延嗣实不能延嗣。为父死后,天下再无枳侯。”老泪纵横。
对巴永秋影响最大的是年长近十岁的姐姐巴永春。
永秋心想,姐姐除了不是一个男儿身,具备了继承侯爵的一切条件;姐姐有自己的主见,尚且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何况是我呢。巴永秋如同当时几乎所有女人一样,无可厚非地、理所当然地成了有夫之妇。
常言道:“一物降一物”。自从完婚,瞫玉如枯木逢春,用实际行动要把损失的大好时光夺回来,留意于花心之间,忙碌于塌帷之中,夫妻恩爱,性情大变,人多以为怪哉,多归功于夫人巴永秋,因此瞫氏部族众人对她十分敬重。
——在边想往事中,巴永秋不知道自己经是在梦中还是在回忆——她终于入睡了。